大胖爸爸語塞了，沒接話。

栓子媽媽眼珠子一轉，便道：“各位，何必把孩子叫來，耽誤他們學習。有什麽事，我們商量著解決就好，沒得嚇到孩子。”

栓子媽媽和左右的人交換一個眼色，齊齊道：“栓子他們有錯，我們也願意代他們向各位道歉。只是，這事兒，主責不在栓子他們幾個。在於大胖。”

“我家栓子那麽乖巧的人，不可能做出欺負小孩子的事兒。一定是大胖逼他們的。大胖那個孩子人高馬大，性情又霸道……”

栓子媽媽話說到一半，氣得大胖爸爸跳起來罵她：“臭女人，你胡說什麽！幾個孩子裏，就你們栓子最心黑，隨你。”

“明明是栓子教唆我們大胖跟他做壞事。你上下嘴皮子一動，我兒子就成了主謀。怪不得人家說最毒婦人心！”

“你……”栓子媽媽自詡文雅人，最不喜潑婦罵街那套，被大胖爸爸這個“潑男”罵得面上無光，翻著白眼，喘著粗氣說不出話。

兵子媽媽一向和栓子媽媽同氣連枝，她見栓子媽媽被氣得無語，站出來指著大胖爸爸的鼻子說：“你才不要血口噴人！這些事，明明都是你家大胖挑起的。”

“昨天，也是大胖眼紅城城的玩具，逼著栓子、兵子他們替他搶。城城不願意，他還拿凳子砸破了人家的頭。我們兵子昨晚跟我說，他很後悔，要是他勇敢一點，也不會跟著大胖做了那麽多錯事。”

兵子媽媽將目光對準蘇漪和肖義，隨後掃過橫眉瞪眼的濤濤媽媽幾個，“城城他叔、他嬸，還有其他家長，我們兵子也是迫不得已。其實兵子並不想欺負城城他們的。是大胖說如果他不對付城城他們，就要拿我們兵子出氣。我們兵子也是為了自保……”

“當然，我知道這事兒是我們兵子做錯了。我代他向諸位道歉。你們說的賠償，我們也認。只是兵子說他們搶來的東西都歸大胖了，大頭應該大胖爸爸給。這裏有兩塊錢，算我給大家的一點補償……”

栓子媽媽幾個見兵子媽媽痛快地掏錢，也紛紛認錯拿錢，每人拿了兩塊。

肖義、蘇漪他們將目光對準大胖爸爸，想看看他怎麽說。

大胖爸爸狠狠瞪了眼跟栓子媽媽一個鼻孔出氣的幾個家長，旋即降低聲調，朝肖義鞠躬，態度十分友好地認錯：“肖副部長，昨天我們大胖一起氣暈了頭，不小心傷了您侄子。我在這裏代他向您和您侄子道歉。”

“都說真理掌握在少數人手裏。我這人嘴笨，說不過那些嘴皮子利索的蛇蠍女人。我們大胖是有錯，這點我認。可他也是被人挑唆學壞了。”

大胖爸爸曉之以情，動之以理道：“都怪我和我愛人工作忙，沒有抓好孩子的教育。以後我們一定嚴加管教他，不讓他再犯渾。這裏有五塊錢，算是我們賠您家孩子的醫藥費和其他損失。您之前說的保證書，我馬上給您寫……”

栓子媽媽、兵子媽媽幾個也道：“我們也寫！校長，麻煩您給我們準備一下紙筆，並做個見證。”

肖義他們一直沈默，看那些人攀咬彼此。

肖義饒有興趣地瞅著大胖爸爸，這人倒是個善於見風使舵、指鹿為馬的人才，臉厚心黑。

他目光一轉，落在栓子媽媽身上，這女人腦子夠活，心夠黑，只是臉皮不夠厚，所以才被大胖爸爸壓得沒話說。兵子媽媽看起來憨厚，其實心思最多……

關於誰是領頭幹壞事的，肖義並不關心。在他眼裏，大胖他們都是一樣的熊，都該吃點教訓。

濤濤媽看那些人爭著寫保證書，一點都不高興。她用手指點了點桌面上零零碎碎的十幾塊錢，“這點錢，離我們要求的五十塊，還差得遠呢。”

“你們要是不想賠錢，就把孩子搶走的東西，原封不動還回來。聽說大胖搶了我兒子一盒嶄新的二十四色蠟筆，那可是進口貨，一盒就要賣六七塊……”

“還有我們蘭蘭的鐵皮青蛙和音樂盒，這兩樣加起來也得三四塊……”

“我們東子有一個玉佛，是他姑在雲省給他買了寄回來的，這玉佛可值十幾塊錢。我還留著發票呢。”

“我們紅紅有一盒彩色玻璃彈珠，其中有幾個是上好的瑪瑙石，加起來起碼值七八塊。”

蘇漪最後道：“我們城城的玩具也不便宜，好些都是我托人從僑胞店給他弄的。還有我給他買的那些進口糖果和糕點，也被搶走不少。再加上被大胖他們拿走的零花錢，就算打個對折，你們至少也得賠我們二十塊。”

她見大胖爸爸、栓子媽媽等家長一臉不忿，目光不善，好像在斥責他們獅子大開口，她心氣很不順，語氣就更不好了，“拿這十幾塊就想敷衍了事，當我們好糊弄嗎？”

要是他們一開始端正態度，好好說話，真誠地認錯和道歉，蘇漪也沒打算要他們的錢。

相信濤濤媽媽、蘭蘭爸爸他們，也是這麽想的。

可瞧他們一個個的前倨後恭，根本沒意識到孩子和自己的錯誤，都忙著甩鍋。便是礙於肖義，掏了點錢出來，還一副施舍的態度，叫人見了尤為不爽。

當誰缺他們幾塊錢用啊？

肖義看蘇漪他們都動了真怒，他把錢推到大胖爸爸他們面前，“大家先別急著給錢。我瞧諸位出手‘豪爽’，一定不會耍無賴，不賠償我們的損失吧？”

“呵呵……當然。”大胖爸爸幾個苦笑。

他們心裏有怒有懼，可自家孩子理虧在先，不論肖義他們怎麽處理，他們也只有點頭的份。

這時，大胖爸爸和栓子媽媽幾個都生了悔意。

昨晚，他們已經套過自家孩子的話，也看過他們搶回家的那些東西，一看就不便宜。都是他們平時舍不得給孩子買的。

孩子都有點攀比心，別人有的，自己沒有，一個眼紅心動忍不住，就動手強搶了。

只是，現在的局面，已經不是他們想怎麽解決，就能怎麽解決的。這次也不知道要出多少血？

都怪那幾個死孩子！闖下這麽大的禍，可苦了他們這些當爸媽的。

大胖爸爸、栓子媽媽幾個腸子都悔青了：早知如此，剛才就該老老實實照蘇漪說的做。

只是，這世上沒有後悔藥賣。

蘇漪聽到宋老師帶著一串孩子走過來，她不想和大胖爸爸他們扯皮，湊肖義耳邊和他說：“孩子們來了。一會兒你代表我們發言，務必讓那些孩子和家長吃足教訓。”

蘭蘭爸爸就在肖義左手邊，他聽到蘇漪的話，對肖義說：“保證書寫不寫都無所謂，錢是要賠的。不然，就把東西原封不動還回來。最重要的是，要讓大胖爸爸他們打心底畏懼我們，下來約束好自己孩子，叫大胖他們以後都不敢再對蘭蘭他們下手。”

濤濤媽媽、紅紅奶奶和東子爺爺也點頭，表示讚同。

“好的。”肖義當仁不讓地肩負起出頭的重任。

都說打蛇打三寸，大胖爸爸他們怕花錢，肖義便打算讓他們賠錢，賠到他們心痛為止；大胖幾個孩子怕家長，他就讓那些做家長的，心甘情願出面管教孩子，壓一壓那些孩子的壞脾氣，逼他們改掉那些壞習慣。

孩子們對質的結果，是顯而易見的。

大胖幾個小孩子還很稚嫩，沒有修煉出他們父母的城府和厚顏，小孩子都怕老師，怕家長，宋老師和肖義對他們一沈臉，叫他們老實交代，幾個孩子就乖乖認錯了。

肖義那身民兵制服，很好地震懾了幾個孩子。小孩子做了虧心事，就怕公安和民兵叔叔抓他們坐大牢。

大胖幾個在肖義面前，乖得跟被拔了爪子的貓兒似的，肖義問一句，他們就答一句，不敢撒謊，也不敢有絲毫隱瞞。

昨天城城的那一頭血，和宋老師的一通罵，把他們嚇到了。幾個孩子只是脾氣霸道自私了點，並沒有什麽壞心眼，都很誠懇地向城城幾個道歉，還向肖義保證，以後再也不欺負人，不搶同學的東西。

孩子們老實交代出來的真相，狠狠地打了大胖爸爸、栓子媽媽他們的臉。

這些家長之前都覺得自己孩子最乖，都是別人家的壞孩子帶壞了他們。沒想到在家表現得那麽乖巧的孩子，其實都有壞心眼，在外面瞞著他們和老師偷偷幹了不少“壞事兒”。

什麽讓城城幾個替他們寫作業，考試時逼他們給自己答案抄，搶小孩子的零花錢和東西，偷拿人家的東西，背著老師打罵同學……

真相比那些家長所能想象的還要糟糕。大胖爸爸、栓子媽媽幾個聽了孩子的話，都恨不得挖個地洞鉆，真是沒臉見人了。

這下他們什麽反駁、辯解的話都說不出，只想馬上把孩子帶回家打一頓！

肖義重新列了張清單，讓大胖爸爸他們每人抄寫一份，下來把清單上的東西還回來，或者重新買新的，或者折合成現金給他。

“……我會在武裝部等大家。希望你們能在一個月內償還物品。不然，我就要向宋老師打聽諸位的地址，讓派出所或者武裝部的民兵，代我上門索賠。”

“肖副部長你放心，我們一定在期限內歸還。實在對不住大家。”大胖他們的家長這會兒一個比一個羞愧，目光閃躲，不敢看肖義他們。認錯的態度，比之前誠懇多了。

蘇漪瞧見那些家長看自家孩子的眼神很滲人。想來等大胖他們回家，少不得吃頓竹筍炒肉。

她心又軟了，“大胖爸爸，栓子媽媽，孩子是做錯了，可他們變成今天這樣，說到底還是你們對孩子的關心和監管不夠。希望你們下來好好和孩子溝通。”

蘇漪道：“這次事件，也讓我意識到了自己對孩子的關心不夠，我希望和大家共勉。我們都好好反省自身，不要把過錯都推到孩子身上，動不動就打罵他們。”

大家聽蘇漪這麽說，都低頭紅了眼睛。

宋老師感動得淚水漣漣，“城城嬸嬸說得沒錯。孩子固然有錯，可我們做老師和家長的，更有錯。我們都需要好好反省、改正和努力。以後我們多多關心孩子，做好對孩子的監管和教育。這樣他們才會更加健康茁壯地成長。”

校長聽完，站起來給宋老師鼓掌，“我覺得宋老師說得很有道理。我也相信，在我們學校，大胖他們的事兒，絕不是個例。我打算開一次大型家長會。宋老師你下來就此次事件，擬寫一份發言稿，下周一上主席臺念。讓所有人引以為鑒。”

大家紛紛表示：“這個決定不錯。”

蘇漪看看手表，都中午了，她做東請濤濤媽媽幾個和宋老師、校長去友達飯店吃午飯。大胖他們和各自的家長，都各回各家了。城城幾個星星眼看肖義，手拉手，亦步亦趨地跟著他。

蘇漪擔心大寶小寶在家看不到她哭鬧，讓肖義先陪大家去飯店，自己匆匆回清水巷哄、餵孩子。

……

學校風波過去沒幾天，蘇漪又被卷進另一場更浩大、更危險的風波。

事情出在金樂樂身上。

她果然如肖義所料，狗急跳墻，一邊策劃炸毀工廠區好幾個大廠的機器和鍋爐的行動，一邊派人跟蹤蘇漪和老爺子，想伺機綁了蘇漪、老爺子和大寶小寶，威脅肖義給他們大開方便之門，配合他們行動。

金樂樂知道蘇漪之前出過事，肖義一定會加派人手保護她，她把重心放在了老爺子身上。

趁著某天老爺子單獨出門，推著嬰兒車裏的大寶小寶，去工廠區找蘇漪，金樂樂親自帶了七八個人，將他們爺孫三個圍住，想請老爺子帶孫子去他們的地盤做客。

這時，劉大偉花重金請的幾個保鏢發揮作用了。他們將老爺子和大寶小寶護在身後，在郊區的路上跟金樂樂一行人陷入混鬥。

青天白日的，附近又是工人紮堆的工廠區，金樂樂他們不敢動槍，拿著刀子跟劉大偉請的保鏢纏鬥。

雙方勢均力敵，不，嚴格來說，是金樂樂他們占了上風。保鏢們要保護老人和小孩，有些束手束腳，施展不開，很快被金樂樂的人打得節節敗退。

眼看老爺子和大寶小寶要被金樂樂的人抓住……

這時，從直播間裏看到老爺子和兒子陷入危險的蘇漪，一手拿鋼鋸，一手拎鞭子，騎自行車沖了過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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